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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八

正文 四十八 (第1/2页)

弹指之间,血龙鹫将数十妇孺吞食殆尽。生人血肉填饱了魔兽的肚子,咆哮之声比先前响亮十倍,只震得七根北斗法柱也颤动不已。那吼声席天卷地,充满只属于兽类的残暴野蛮的满足之意,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满足之中竟夹杂着一丝直钻心肺的痛苦,听来既似虎啸风生,又似秋坟鬼哭,雄壮与凄惨奇异地糅合在一起。
  
  血龙鹫猛烈地甩动蟒颈,犹如发了疯一般,十六丈长躯扭曲得眼花缭乱,几乎自相打成死结。
  
  坠入凡尘的迦罗那迦丧失了所有灵智,当心中只剩下最原始的嗜血欲望,即使拥有八部众神明血脉,它仍然只是头浑噩的兽。
  
  没有任何一头野兽可以忍受失去自由。饱食后弥满的精力无处发泄,血龙鹫兽性爆发,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头颅一下又一下撞击在石柱上。这落入凡人之手、十年来被豢养、被囚禁、被折辱的怪物似乎终于记起自己本是金翅鸟与龙王的后代,是天空和海洋的王!此时它拼尽了全部神力,不惜头破血流也要逃出囚牢!
  
  碧血沿着密鳞淌落,血龙鹫疯狂的撞击令它自己遍体鳞伤,也让柱顶七张狰狞脸谱像它们所守护的囚徒一样,在剧烈的摇撼中变成一片模糊,再也分不清面上表情是悲是怒。
  
  “大巫快出手,法阵要支持不住了!”一个嘶哑声音慌乱地喊。
  
  “真是个养不熟的野东西啊。好姑娘,我喜欢你这股狠劲儿。来,咱们露一手给你那没出息的情郎瞧瞧。”慢条斯理的语声中,苗丹双脚缓缓离地,越升越高,直升至比石阵还高数丈之处,裹在孩童身躯上的宽大黑袍凌空飘飞。流水般的祝觋之辞从他口中喃喃吟诵出来。
  
  “战神迦罗那迦,吾等向汝献上祭品,飧汝神腹。翼垂四野,龙躯覆世,下临北斗,上应贪狼,万魔之魔,神威如岳。以血之名,祈诸吾神:汝享吾祭,当佑汝信民天下无敌——战神迦罗那迦,听吾号令,速驱九幽——血海滔天!”
  
  大袖舞动,苗丹的身影如一头黑鹰展开双翼,猛然挥落。随着这一挥之势,遍插魔兽周身的千百根长长钢管像被一双无形的巨掌用力按下,嗤嗤声响碎鳞裂肉,同时向血龙鹫体内钻入。
  
  狂甩的长颈向天直直昂起,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却陡然哑了。蟒躯龙鬣一阵抽搐,抽打得岩石也腾起烟尘,可是从那庞然大物身体里发出的只是几声尖细的嘶唤,断断续续,渺不可闻。就像一只瞎耗子被人踩住了脖颈碾下时所发出的吱吱惨叫。
  
  ——像一个找不到母亲的婴儿,盲目地爬了又爬、哭了又哭,终于连哭也哭不出来的时候,最后几声微弱的呢喃。
  
  腥浓的绿色血液自管口喷出,汇入围着法阵挖掘的一圈深深石沟,湍急奔涌,卷起千朵血花。滔滔碧流之中有一脉深黑格外触目,发出刺鼻苦涩气味,那是从插在血龙鹫腹部的几根钢管中流出的胆汁。
  
  石沟绕法阵一周构成循环,涵括数里方圆,每隔几尺沟壁便凿有一个缺口,白石雕出蟒首花饰,神血从蟒口中汩汩注入承接其下的陶土巨瓮。血腥混着酒气,烈烈冲天。
  
  数百精壮的萨卡战士围绕石沟之畔,待得大巫一声令下,同时举起陶瓮,仰头痛饮。一个战士饮过,将酒瓮传给下一个。腥苦的血液与胆汁吞入战士们腹中,以烈酒为引,刹时激发起战神狂性。
  
  这便是十年征战,萨卡大军无敌于天下的秘密——他们体内流着迦罗那迦的血。
  
  “食我神胆,筋骨为裂,饮我神血,肝胆如月!”
  
  战士们摔碎酒瓮,击斧而歌。战鼓咚咚,粗野悲壮的歌声上冲天际。饮过战神酒,这些木讷淳朴的汉子顿时变了一个人,通红双眸中已全然看不到半丝人性,熊熊燃烧着的只有必欲屠灭三界而后快的狂暴恨意。
  
  “萨卡英雄们!杀光这批汉狗,杀!”大巫上瞰法阵,野九族长总领起地面作战的指挥大权。老人号令出口,数百儿郎荷荷高呼,舞起战斧冲向敌阵。
  
  蜀山长老楼肇煌正竭尽全力护住各派盟友,见此情形振须长啸:“贼子敢尔!”
  
  白袍掠动,老者双手在瞬间变换过数种剑诀,以心驭剑,剑随意转,湛霜飞剑化出的无数分身平地而起,直刺敌方大军。这一杀不遗余力,众蛮人如何是蜀山仙师的对手,剑锋挥过之处鲜红喷涌,残肢血*天飞舞,战士们或裂腹或断首,数百儿郎刹时变了剑下之鬼。然则战神酒入体时间愈短法力愈强,这些人才刚饮下新鲜的迦罗那迦之血,魔性正当勃发之时,纵然身死,战神威灵一时不灭。
  
  没了头颅的尸身摇摇晃晃从血泊中复立而起,虽然看不见,握着战斧的手依然直奔敌人,认准了方位呼啸劈落。七派门人身处毒虫骚扰之下本已自顾不暇,眼见白虹使一招歼灭了敌军,谁知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措手不及。
  
  群雄临危不乱,青锋疾动,各出本门精妙招数,纷纷向对手身上招呼过去。这一击怕是他们出师以来最竭尽全力的一次,天山奇诡,华山刚直,昆仑雄浑,东海灵动,武当圆柔得太极阴阳至理,峨嵋轻柔却秉红颜飘渺之姿,七派各扬所长,淋漓尽致。认穴之准劲力之锐当世无双,无愧武林中千载以下执牛耳的泰斗地位,生死关头便是一个低辈弟子手中也焕发出冲天剑气,这一役逼出了各人深藏的潜能,如果他们面对的是江湖中任何一个强手,也必在剑下倒地而死。
  
  剑穿膻中,剑破气海,剑刃横扫,斩敌首脑——剑锋空空地从断颈上掠过,雷霆万钧的必杀之击,落了空。
  
  每一剑都直刺对手死穴,七大剑派弟子自入师门那日起便苦练不辍,一招一式使出无不方位精准,战场上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隔,所有的师父都会告诫弟子,剑若出手,必不空还。然而哪派的师父也没教过,当敌人根本不是活人的时候该当如何应对!
  
  世上没有人可以把一个死人再杀死一遍。
  
  昆仑派一名年轻弟子掣腕回剑,青锋拔出膻中大穴,敌人赤裸的胸膛飙出鲜血。但那具无头僵尸受了这一剑浑若无事,胸腹间发出模糊低吼,战斧横劈之势丝毫不滞,寒光如波涛推涌而至。
  
  “师父救我!”年轻弟子脚上还缠着两条青蛇,也来不及抖,只顾骇极狂呼,却忘了他的师父早已捐躯沙场。这时分便是天兵降世只怕也拦不下如此狠烈霸道的一斧。
  
  眼看他就要被腰斩两段,那具僵尸突然硬生生顿住战斧去势,斧刃停滞在离昆仑弟子腰间半寸之距,如同断了提线的木傀儡,就此呆立不动。
  
  年轻人死里逃生,方觉浑身酥软,也顾不得遍地虫豸,仰天直倒下去,那虎背熊腰把几十头赤蝎砸得稀烂。耳听众盟友低低惊叹,放目扫去,才发现数百具行尸竟都在同一瞬间停止了攻击。战局中僵立如林的尸身仿佛听到了某种耳不能闻的、神秘的召唤,同时缓缓旋踵,犹如数百株硕大无伦的血葵花,手握战斧向着看不见的太阳转过去。这情景又是滑稽又是可怖。
  
  年轻人大口喘着气,周遭惊叹未息,呼声又起。他看到不仅这一役中为飞剑所斩的数百人,就连之前身死已久的所有尸骸,无论萨卡战士或七派盟友,无论已开始腐烂的还是被大卸八块的……即使一条胳膊半拉头颅,无不在那神秘的召唤下立起,不分夷汉,不辨正邪……喀念什峰顶如山尸骨纷纷复活!
  
  这是把九幽地狱活生生地搬到了人间。所有死去的人脸上都带着个呆滞的笑容,他们从奈何血河之底站了起来——不管生前如何勇猛显赫,蛮夷大将或武林前辈,现在他们都只是幽冥的子民。
  
  英雄已沉睡,然而当死神袍麾下临黄泉,黑暗帝皇的力量唤醒他们——这些行尸要去参拜他们的王!
  
  “以杀止杀,由魔入佛。生灵死魂,都是众生。”慧泉师太喃喃念叨,“违天意而逆生死,迷风施主,你作业不小,死后必堕无间地狱啊。可你毕竟救了这许多活人,功德罪业该如何相抵,贫尼可也算不清了。若今日侥幸,贫尼得存这个臭皮囊,归去峨嵋当终生封剑,发愿为你在佛前长诵忏经。施主啊,一曲同袍终不负,琴断先生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好兄弟,愿我佛慈悲,照临苦海,拔度罪魂——善哉!”
  
  慧泉师太性情一贯脱略,这几句话称呼混乱,一忽儿施主一忽儿兄弟,佛号之中夹杂着江湖豪杰口吻,若是峨嵋祖师健在只怕也要给她活活气到圆寂归西,然而盟军中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发笑。
  
  北斗法阵之前,一个佝偻在地的身影缓缓站了起来。衣衫褴褛的老人昂首面向天空中那个气势凌人的黑影,双唇无声翕动。
  
  “苗丹,你错就错在不该拿死亡来跟我斗。”
  
  九天之上的大巫显然没听见这句话,尖厉的笑声直刺下来:“说我‘九幽血海’之术天下至恶,你这手驱尸役魂的功夫又善得到哪里去!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迷风啊迷风,世上最不要脸就是你这种人,你以为你真能成佛入圣么?我告诉你,一天做婊子一辈子都是,杀过一个人你手上的血就永远洗不干净!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这千古的骂名世人早就给你钉死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早就在地狱里了,世人毁誉与我何干。”迷风道,“今日并非善恶正邪之争,你我都是注定万劫不得翻身的魔鬼。且看谁更恶——来吧!”
  
  “那就看看!”
  
  苗丹黑袍扬起,遥纵法阵中血龙鹫周身伤口,深插入肉的长管凭空搅动。魔兽五脏六腑在这一击之下痛入心髓,才刚吸食入腹的生人魂魄再也蕴藏不住,它厉声长啸,一股浓浓红雾自口中直喷出来,刹时带动先前被琴声剑气合力驱入峡谷的血云。四周崇山峻岭似有呼吸吞吐,深渊之中腾起滚滚云雾,遮天漫地,连绵喷薄而来。这是迦罗那迦的神力,一声号令,血海涌动!
  
  红雾像一朵朵巨大的蘑菇升腾起来,四面八方汇集苗丹麾下,大袖鼓风,催动九幽恶力,排山倒海倾泻而去,淹没了整座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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