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有人自西来

正文 第一章有人自西来 (第2/2页)

“公子这诗有讲究，俺没听明白，可是俺就知道公子这诗大讲究。”一青衣小厮挠着后脑勺一脸认真的对梁须眉说道。当初来九歌做这质子，梁须眉仅带两仆，青衣小厮是梁须眉自小伴读，被西楚王梁汉赐姓梁，唤作梁小根，自小便木讷憨厚，对梁须眉是打心眼里的崇拜。小时候西楚王宫内的太傅博望严谨古板，对小须眉等人那是从不留情，别人都是唯唯诺诺，只有梁须眉敢跟太傅嬉皮笑脸，前脚刚刚被打过手心后脚便开溜带上梁小根跑出来掏鸟窝捉知了。在梁小根眼里连大枭雄西楚王都客气对待的博望，梁须眉却敢对着干无疑是天底下顶尖的厉害了。另一人则是四喜，梁小根心思简单，自打记事起便只听别人喊她四喜，本名在这些豪阀大家皇宫深处到也显得微不足道，自己能被西楚王赐了个姓便已经是上辈子烧来的高香了。四喜比梁须眉长上两岁，自小习武，心思活络，对梁须眉从不盲从，梁须眉这些年的荒唐行事这名心思玲珑剔透身份特殊的丫鬟从来都是只看不说。说来好笑，西楚王的二子一直被外人所看好，西楚文史曾言，若不是比这大公子梁须眉小上一岁，这国君之位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了，就是现在这国君之位也是五五之数，这话还有所保留，二公子粱风清温文尔雅举止投足更有大家风范，一直以来口碑都很好，在西楚庙堂民间声誉不菲，这些年来西楚内改立粱风清为太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所以这五五之数还要推敲，而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这些年梁须眉在九歌的荒唐行事也被有心人推澜助波的大肆渲染传到了西楚，更是让众人感到如今的太子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可这众望所归的西楚二公子自小便惧怕这名唤作四喜身份特殊的丫鬟。
　　
　　此时四喜嘴角噙笑默默的立在梁须眉身后，看着自家公子在众美娇娘之间谈笑风生荒诞不羁。
　　
　　与此同时，一袭白衣入皇城，不起一丝涟漪。
　　
　　云汉早朝沿用的是前朝制度，三日一早朝，一年一朝会，所谓朝会就是各方属国，偏远大臣皆需入朝觐见天子，规矩不可破。
　　
　　朝堂之上，文官武将泾渭分明，文官之首姚翰深官居宰相，原先默默无闻，在一个边远小吏的位置上苦熬了二十年，心灰意冷之际上书了十策三十六疏辞官归野，天子见书惊为天人，连夜令宫中巨宦陈冬青持圣旨将姚翰深接入宫中，李家天子与姚翰深秉烛夜谈，谈话内容不曾流出，那一夜之后，姚翰深三年官跳十六级，在老相爷病卒后，直接接掌了相印，让众人咂舌不已。这些年，姚翰深善操长线，不拘眼前的功底慢慢展现出来。当初所提的治世十策初时不显现在也一点点的露出峥嵘。
　　
　　而武将之首则是李敢当当今天子胞弟，当初先帝传位给李元和风平浪静，这跟素以新老君王交替的风云骤起血腥十足不符，里面未尝没有李敢当的功劳，兄弟俩一人擅守一人擅攻，再加上帝国内，能臣善吏不少，这云汉帝国怎么看都是一副蒸蒸日上的大好走势。西楚太傅博望曾说过一句十分诛心的话语，可谓是大逆不道，一国之势，强而一，衰而三。可这云汉传承了可不止三代了，这运势不简单呐。
　　
　　梁须眉在这金殿之上可是收敛了不少垂首而立。大臣们无非说的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而李敢当姚翰深都没有开口。
　　
　　“父皇，儿臣有事禀。”六皇子李昊出列扫了一眼梁须眉道。
　　
　　李元和端坐龙椅，不得不说这位当今天子的卖相极为出彩，面白如玉，蓄短须，沉稳大气而不失威严。李元和摆了摆手示意李昊继续。
　　
　　李昊面带肃色沉声道。“西楚质子行为不检，前日公然在外非议本朝高祖皇帝，罪不可恕。”
　　
　　这时的梁须眉抬起头来一脸诧异神色，只是惺忪的眼睛告诉了众人这厮方才就是在打瞌睡。
　　
　　“高祖皇帝一生无愧于社稷，世人谈及高祖皇帝无不是敬佩之言。”李赫话锋一转接道，“西楚太子梁须眉在九歌也已三年了，游子思乡也该回去了，众卿以为如何。”
　　
　　一时朝堂之上，众臣交头接耳起来。李昊闻言大急，忙出列要力谏天子不可。这时相国双手作揖低声道。“老臣复议。”相国话语一出，朝堂之上也无言语，李昊见事情也无望，颓然的收回那一只踏出的脚。
　　
　　李天子瞥了一眼身旁的宣旨宦官示意其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宣和六年，西楚太子梁须眉入京已逾三年，期间西楚太子德才兼备，甚得朕心，然雀焉知回巢，游子更应归乡，朕不舍却也不愿拆之，今封梁须眉为梁王，享亲王待遇，上朝可不跪，赐五蟒出海王袍。”
　　
　　至此李敢当眉宇轻皱。却无言语。
　　
　　梁须眉终是收起了惫懒姿态正色躬身受封。
　　
　　质子府外，白衣伫立，良久过门而不入。
　　
　　入夜，御书房内。
　　
　　“父皇为何放梁须眉回楚。”最受李元和器重的二皇子李子轩安静的站立在天子李赫身旁问道。散朝后，李子轩便跟着李赫来到了御书房。
　　
　　“西楚王老了。”李赫没有回答自语道。
　　
　　初时纳闷而后猛然身躯一震。李子轩神色愈发的恭谨，“儿臣明白了，西楚两位公子，大公子无疑是烂泥扶不上墙，而二公子则是人中龙凤，父皇是想让梁须眉回去做那西楚王。”
　　
　　伫立窗口，这位胸怀大志的天子望向远处喃喃道，“朕给足你名头让你荣归故里，可别让朕失望。”
　　
　　“四喜，热壶酒来。”质子府，梁须眉好似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长椅上，些许时候四喜端来一壶闻儿坠，不是什么好酒，九歌城内随处可见，梁须眉却好这一口，初时入口一线直流，继而暖胃，后劲却是奇大。梁须眉持壶而立，一饮而尽。
　　
　　“雨山青竹砚到了我的手中可真是蒙尘蒙大发了，”梁须眉眼神迷离自嘲道。
　　
　　四喜知道自家公子想写字了，嫣然一笑将屋中三年未动的雨山青竹砚取了出来。
　　
　　“醉里挑灯走大龙，快哉，快哉。”梁须眉豪迈一笑，取过一只西州狼毫，提笔，蘸墨，一气呵成。梁须眉自小字就写的不错，以至于一直以严谨不喜夸人的博望也曾说过梁须眉笔下有乾坤，自成一天地。
　　
　　提笔写完，梁须眉扔出手中狼毫，扶桌而睡。四喜看着梁须眉怔怔失神，良久将字迹还未干绝的薄宣投入火盆之中。
　　
　　今日天下人笑我，他日且看我笑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