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
第02 (第1/2页)早上，天刚麻麻亮，郭忠和两个儿子来到高家庄高天达门前，迅速地跳下马把大骡马拴在一棵树杆上。站在门口各自亮出自己的武器，恭候高天达的到来。郭恒两手握着两把驳壳枪，一把是黑老蔡送的那把德国造，一把是早些天进城救郭列的时候缴获的，匣子里压满了子弹;郭小宝抱着的是早些天刚缴获的日式歪把子机枪，棱子里还有半数以上的子弹;郭忠手里拿着关公刀，肩上挎着支卡上刺刀的日式钢枪。兄弟俩扳开机头拿枪对准了大门口，虎视眈眈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久等不见有人出来，郭忠抬脚踹开木板门，哎哟人呢?院子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奇怪，人哪去了?会不会是贼人见事情败露已经逃之夭夭?不会，绝对不会，高傲的高家人是不会惧怕任何人的。正琢磨着忽听背后有人说话，回头望去他看见百步远处的稻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站在前边的几个端着枪正朝这边瞄准。妈的，看来贼人早有提防，他不由得怒火胸中烧，能纠集这么多人前来滋事说明高天达已有察觉，他要垂死挣扎。他转身走向人群，对两个儿子说:”拉开枪栓，做好准备!”
站在人群前边的前边，高天达此时的心里可不怎样的轻松，犹如十五只水桷打水七上八下的折腾不休。午夜过后，兄弟几个坐在他家里着急地等待着，希望派出去的杀手突然间出现在面前。但事背人愿左等右盼就是不见人回来，他跑到庄子东边抬头观望侧耳细听，他听到正东方响起阵阵枪声，估摸着杀手已经大功告成杀了郭家人，连忙跑回去把自己听到枪声的事告诉给了几个正忧心忡忡的弟弟们，大伙顿时来了劲头，继续等待着，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人回来，说话间天已经快亮了，他们应该回来才对啊?六七里路程咋会走恁长时间?就是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天亮以后，还是不见人回来，高天达做出判断，俩家伙肯定是杀人来成被郭家人生擒活拿或者是被弄死了，姓郭的立马就会闻声赶来。一不做二不休定叫郭家人有来无回死在高家庄。他当机立断亲自骑马跑到附近村子里叫来亲朋好友助阵，准备来个鱼死网破大决斗……果然不出所料，该来的人就在面前，仇人见面格外眼红，朝着远处站着的父子三个他大声地说:”姓郭的，你放明白点，这里是高家庄，不是你郭家庄，不准你在这撒野，你害死了我家老四高天彪，又无故削断我四个弟弟的腿肚子筋，罪孽深重可恶之极，这笔账早就该给你算明结清了。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要替天行道送你上西天。弟兄们，准备开枪!"
二十几个壮汉拿着不同款式的枪支斜眼瞄瞄准要动武。
郭小宝半蹲着驾起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人群。郭恒攥着两把二十响匣子枪站到父亲的前边，横眉冷对众歹徒他已经做好了射击准备。
郭忠大笑三声，说:“大伙不要听信他的鬼话!我知道你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穷苦出生，上有爹娘下有妻子儿女，他们肯定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儿子或者自己的丈夫白白地送命。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奉劝大家一句，凡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千万别去参合，搞不好是会把命搭进去的。高家兄弟八个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白天睡觉，晚上胡闹，烧杀偷抢，坏事做绝。方圆百里的乡亲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们有怒不敢言有冤不敢申，人们背后管高家人叫做高阎王一点不假。希望你们不要听信他们的谗言跟他们同流合污，赶快离开这，回自己的家去，以免枪响伤到你们。"
人群中寂静无声。高天达说:”我高家究竟是什么人?用不上你在这评头论足的，知趣的吗请你早点滚蛋，这不是你撒野的地坡!"
郭忠从郭恒手里接过驳壳枪举过头顶连放四枪，然后把枪还给郭恒心平气和地说:"乡亲们啦，高天达是在妖言惑众陷害你们，他不光是不把你们当人看待，还想利用这次拚杀要了你们牲命，其用意歹毒之极。大伙睁开眼睛看看，我俩个儿子手里拿着的可都是响当当的硬家伙，两把二十响的日本驳壳枪，还有一梃能一口气打几百颗子弹的轻机枪，估计你们中好多人都没见过，只要他俩一勾扳机就会有无数颗子弹像暴雨点子似的飞向你们。试问，这样密集的子弹你们能躲得过去吗?必死无疑呀乡亲们!你们千万不要听信人称笑面虎们的罪魁祸首高天达的鬼话!“
高天达狡辩说:”你放屁，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我问你，是不是你先动手杀人的?是好汉你就应该主动承认错误改邪归正，敢不敢承认?“
郭忠一步步走上前去，他要靠近目标打他个措手不及。他依旧和气地说:”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早就承认土匪头子高天彪是我杀的，你们想知道我为啥子要取他的牲命吗?他抢走了肖家姑娘肖春桃正要奸淫……结果呢他的刀砍进柿树里拔不出来，关公刀捅进他的胸膛。第二天上午他纠集五六十人掂枪掂刀去郭家庄闹事，他提出要我一对四跟他们比武，想致我于死地。结果伤到了他四个弟弟。就在刚才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买通俩个枪手跑去郭家庄放火烧了我家两间草房，俩枪手蹲在屋外拼命的往屋里打枪，他想要把我们父子几个烧死打死在门口，用心极其歹毒……六年前的冬天，高天达强占李庄李春林的老婆崔凤仙被逮住，当天夜里他摸到李家用杀牛刀戳戳死李春林。还有去年夏天……大伙说像高天达这样的人该杀不该杀?“
高天达狂叫着:“你他妈别在这血口喷人兴口雌谎诬陷好人。弟兄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打死他个老贼头，快开枪啦!”
有几个壮汉放下手中枪，有十个围观的男人悄然离去。有个瘦高个男人大声说:"算了吧好汉，渊渊相报何时了?多个朋友路好走，多个冤家天天愁，联起手来共同对付日本人比啥都强，狗咬狗窝里斗没得好下场!”
见状，高天达慢慢地转过身从一个娄罗手里夺过一把土枪，突然转身举起枪对准郭忠勾动了扳机，就听见"嗵”地一声响几十粒铁子朝着正对面飞了过去。
枪响刀飞出，全在预料之中，郭忠抬手抛出关公刀，狂飞的关公刀击落了已打响的猎枪直插高天达的胸膛，因为惯性太大关公刀从胸前捅到后背。他随着俩个儿子跑了上去。
高天达失去平衡无法立足，他抓住肚子外面的刀把子想要把它拔出来却无能力，他右摇晃着向前窜出十几步，怒目圆睁的回过头盯着郭忠咬着牙说:”你好狠啊，你害得我高家家败人亡，就是到了阴朝地府老子也不会放过你，你给老子等着!”说罢踉跄几步扑爬到地上。
打蛇要打七寸上，擒贼首先要擒王。罪魁祸首都一命呜呼了还有啥指望?前来帮忙打架斗殴的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跑，好像是溃逃的残兵败将又好像炸了窝的马里蜂似的看谁跑的快，有人边跑边喊叫着:“哎呀不好了，大白天杀人了，红毛野人来了，快跑!”扑扑通通有几摔倒在地上。
郭小宝走过去从高天达胸中拔出关公刀，找来柴草擦去上面的血迹。
郭恒把两把匣子枪别进腰带，他转身跑到高天达门的前拉来了骡马。
父子仨人拉着马掂着刀枪行走在高家庄庄子里，郭忠大声地喊着:"高家兄弟听着，日后若是再敢偷拿抢夺欺压百姓，姓郭的绝不会放着百姓而不顾袖手旁观旁观，肯定是会前来打抱不平除暴安良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已到，肯定会报，高天达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们要牢记血的教训，要弃恶从善重新作人……。"
这时候，一个老汉从破旧的窗户里探出头来说:"好汉，你们咋还不走啊?听说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
饭菜端上来，大伙围桌而座。肖耀祖跑到里屋抱来一罐老酒，拿来几个窑黑碗倒上酒，递到几个会喝酒的面前，掂起筷子指着桌上的菜满脸堆笑地说：”莫愣着吃呀，尝尝陈四妹的厨艺咋样！”于是，大伙动起筷子开吃。肖春花上来坐在娘身边，吃过几口菜以后站起身坐到郭文身边，并不住地往他碗里奉菜，弄得郭文挺不好意思的，因为桌傍坐满人光给一个人奉菜，其他人会觉着不自在不说就连他本人也觉得不是个味，忙说：”妹妹巴结哥哥会不会有啥企图呀？谁吃谁捣菜还得劲些，别忙活了！”
肖春花边吃饭边说：”大哥，我想去当兵打日本你同意吗？”
郭文吃着肖春花奉到碗里的菜，说：”妹妹终于把实话说出来，到底还是有企图，算你有眼光找对人了！临走时我向首长说过战时征兵的事，首长二话没说点头同意。当时正赶上部队发放夏季服装，我顺手掂了十几套，心想着将来会有用处！不瞒你说妹妹，好多人缠着我想当兵我懒得收他们，你是我妹妹肯定要照顾！”
肖春花纳闷地问：”为啥都想当兵？当八路兵有啥好处吗？”
此时，郭文把刚才和父亲闹的不愉快差不多忘记掉，他吃着肉喝着酒，夸夸其谈说：”咦，咋没得好处？好处不少，象二十四小时待命，全天侯轮留站岗值勤，包吃包住还包穿，每年至少换一次军装，打仗不打仗都有饭吃，反正好处不会少！〞
肖春花问：”常年都包吃包住，吃啥饭？住在哪？〞
被春花问的有些晕头，他说：”哦！吃的方面没个准，逮到啥吃啥，大米小米粉条汤，白菜萝卜猪大肠，干不干活有饭吃，行不行军发鞋子。多数的时候吃两顿饭，没问题饿不倒人！至于住处吗暂时还没得固定场所，屋里屋外头，田边地里头，走哪住哪挺方便的，你只管放心就是！〞
肖春花说：”吃住太可怜，每个月会不会还给点钱啥子的？”
郭文严肃地说：”哎！妹妹，小小年纪可不准往钱上面想？这年头能有口饭吃不饿死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哪里会有工钱发放？饭就是钱钱就是饭，愿不愿干随你便！〞
肖春花叹口气，说：”哎呀，我还以为当八路兵能赚大钱呢，白送个劳动力不说还要拼命，划不来！”说着话又给郭文奉菜，然后站起身坐回到娘的身边。
听着两人说话，屋里出现片刻的寂静。吃着可口的饭菜，好长时间没人开口说话。酒席进行过半，不少人已有酒醉饭饱之意，王县长放下碗筷站起来，朝大伙看看，说：”诸位，受郭老英雄的委托，今日本县特地前来为郭家大儿子郭文和二儿子郭列保媒，要是春梅和春桃俩姑娘同意的话，婚礼定于三月二十八日举行，本人想征求一下肖家夫妇的意见，可否给个答复？”
陈四妹站起来说：”即然郭忠已想好婚礼日期，我没啥好说的！男婚女嫁是他们自己的事，由他们自己作主的才合适，爹娘不便插言，更不会从中说三道四横加阻拦！就看老肖还有没得要说的！”她坐下来，朝着自己的男人看了看。
肖耀祖见众人朝他瞅着，忙说：”都别瞅我呀，有啥好瞅的？我相信郭忠和他的儿子们！〞
这时候，两个哨兵提着枪疾走着进来，走在前头的士兵焦急地说：”队长，鬼子来了！”
大伙连忙放下碗筷先后站了起来，郭忠问：”敌人从哪个方向来的？总共有多少人？”
那战士大声地说：”鬼子从西坡麦地摸过来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不晓得到底有多少人！”
郭忠朝大伙看了看吩咐说：”组织战士做好伏击准备，按头套计划施行，先用步枪瞄准射击，争取把敌人消灭在开阔地里。春梅和春桃带上俩个卫生员掩护乡亲们转移，行动吧！”
郭文抽出驳壳枪，带着弟弟妹妹和两个战士走向门外边，边走着他说：”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去找他们竟然送上门来，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就不会知道八路军是吃几碗干饭的，都给我放精神点，到时候给我狠狠地打！”
一个哨兵说：”队长，提到吃干饭我晌午还没有吃饭咋搞？”
郭文说：”你就晓得吃吃，要是一顿不吃饿死了我给你抵命！”
郭忠带着王县长和潘旅长朝外走去，边走边说：”谢谢两位领导及时到来，赶紧把那几十匹战马转走，我养不活它们！”潘旅长说：”价钱还没谈定，咋法个转啦？”王县长说：”按上午说的总共得六百个大洋！”潘旅长说：”那样的话郭老英雄吃大亏，再给他加点，总共八百个大洋！”走出肖家大院，郭忠说：”要不了那些，半卖半送，四百个大洋，都是自家弟兄吗，掂斤播两的不够意思！”潘新宇感激地说：”好好好，够意思！”
片刻，仨人来到草屋后面，只见俩个差人站在自己马前正着急地朝他们望着。王县长朝着差人吩咐说：”快解马缰绳，转回县城！”大伙忙着解绳牵马来到草房前，把马缰绳连接在一起防止马走散。潘旅长骑上自己的战马在前头开道，尾随其后的是几十匹战马，王县长和俩个差人骑着马走在老后头，吆喝着不住地用马鞭抽打掉队的战马，浩浩荡荡地朝庄北边跑去，功夫不大来到荡沟边上，几十匹马陆续走过吊桥，朝着正东边的岗坡地疾跑而去。
站在草房门前目送马队走远，郭忠长出一口气说道：”牛肠马肚的家伙，总算把它们送出去了！”
十三
在郭家庄西边那遍麦地里，小野举起望远镜左右察看着，他看到八十多个士兵踏着正扬花抽穗的麦子大步往前走着，畅通无阻一切顺利！他得意地把望远镜递给翻译官李仨，满有风趣地用日语说道：”李仨，我问你，几只跑散的羊羔见到老虎它会怎么办？是迎着老虎冲上去还是四处躲藏逃命？你回答我！”
李仨察看完毕把望远镜归还给小野，回答说：”山羊见到凶猛的老虎肯定会拼命地逃生，决不会迎着老虎走上去，那不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吗？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对于襄阳人你知道的还不够多，就连我说上也是一字半解含糊不清！他们都是诸葛亮的老乡，又都喜欢看三国那本战书，特别烦人的是咬文嚼字，觉得那里面很有意思似的，从中学到不少跟战争有牵连的东西，加以运用大大的厉害！”
小野说：”夸大其词不符合逻辑，战争讲究的是实力！一个贫穷落后的民族就好比饿着肚子的耗子，有着强大经济实力的帝国就象一只猎猫，只知道猫抓耗子以耗肉为食，从没听说过有耗子咬死猫传闻，山羊跑的再快最终还是会被老虎吃掉的！”
李仨怕出言不逊惹恼小野，忙顺和着说声：”太君说的有道理！”
小野正要开口继续往下夸，忽听到村庄方向响起枪声，凭经验他觉察出是步枪射击的声音，屈屈几个乡野村夫哪来的这样密集的枪声？他举起望远镜察看忍不住倒吸口冷气，仅步枪射击点就有几十个，军情变化无常难得把握！他看看站在身边的李仨，他正踮脚观望侧耳倾听。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判断没得错，乡野村夫并没有闻风丧胆逃之夭夭，而是不屈不饶地招来更多的同伙要决一死战，他怦然心跳不由得惧怕三分。一回被蛇咬十回怕井绳，两次逃离这个神秘村庄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要不是自己聪明灵利发现情况不妙及时离开的话必死无疑，自己的尸首会和那晚死去的几十个人一样，早就化作一滩血脓臭水被蛆虫吸食干净，现在也就不会站在这跟小野这个亡命徒打胡说。他正踮脚望着，突然嗖的一声一颗子弹扯着哨子飞过来打飞他的帽子，他顿觉脑盖疼痛难忍连忙蹲到地上，伸手触摸伤处时不由得惊叫一声哎哟，自己受伤了伤的不轻啊！妈的，黄鼠狼专捡病鸡掐，乡村野汉瞎了眼了是吧？放着现成的日本人你不打却瞄准自己同胞开枪，抓到你非活剥人皮点天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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