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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

第01 (第1/2页)

傍晚时分,陈四妹勒着围裙正在灶户里炒菜做饭,肖春桃坐在灶台前边烧火边择菜。肖春花从外面跑进来说:"妈,饭好了没?肚子饿了!"
  
  陈四妹回头看了看春花,吩咐说:"快好了!你到外头去看看你郭忠叔跟你小宝哥哥回来了没,回来就吃饭。"
  
  肖春花挺认真地说:"妈,我已经看过三遍了,连他们的影子都没看见。"
  
  炒着菜,陈四妹说:"再去看看,说不定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槐树林来了。"
  
  "知道了!"肖春花说着话转身走出灶户,小跑着到外面去了。
  
  片刻,陈四妹又说:"真要是郭列大难不死的话,择个日子把婚事定下来算了。至于媒人吗到时候叫郭忠找一个。"
  
  肖春桃说:"妈,干嘛这样着急要把女儿嫁出去?我还想在家多呆几年。"
  
  "有句话咋说的?女大不用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先是尹武从中胡闹,再就是高家施坏,祸事接二连三地出现,娘差不多多被气疯了!"
  
  肖春桃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就没有再吱声,她拿起几根干柴塞进灶洞里,站起来说:"天都快黑了,咋还不见回来?"
  
  陈四妹把炒好的鸡肉炖土豆抄了起来,她走出灶户站在门前自言自语地说:"按说他们该回来了?会不会昨晚上没有动手啊?即便进了城哪有不救人的道理?郭忠爱子如命他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坐牢而不管的……。"
  
  肖春桃从灶户里走出来,说:"莫担心,该回来的会回来,你莫忘了从襄阳城到郭家庄有百十里路程啊,好遥远还要背着一个人!"
  
  天色渐渐的暗淡下来。肖家大院门口,肖耀祖背着手来回走着并不住地扭头朝路上瞅瞅,希望能看见郭家父子几个。边走边琢磨着,两天过去了应该回来了?忽然间他看见郭家那条大黄狗顺着墙边怯生生地走过来,站在门口朝院子里瞅了瞅扭头往回走。他不由得有些心寒,主人出门两天多了,它肯定是饥肠辘辘饿的够呛,应该给它弄点吃的才是啊。他学着小宝的声气喊了声:"黄黄,快过来!"
  
  已经走出去十几步远的大黄狗听到有人叫回头望了望,犹豫着调头走过来。
  
  等到它走到身边,他蹲下来摸着狗脖子问:"黄黄,饿不饿?"见大黄狗惆怅地朝他望着,他起身往院子里走着说:"跟我来,去吃饭,肯定是饿了!"
  
  大黄狗随着肖耀祖走过头道院来到二道院,在灶户门前站住了。
  
  走进灶户,他把晌午的剩饭倒到瓦盆里然后把它端放到大黄狗跟前,说:"吃饱啊,你的主人很快就回来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哎哟老师傅,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大老远就闻见鸡肉炖土豆的香味了,做好吃的也不通知我一声……。"
  
  肖耀祖抬头看见说书先生黑老蔡背着把二胡走过来,他连忙迎上去,说:"老蔡,你稀客,今的刮的啥风把你老人家给吹来了?到屋里坐!"
  
  黑老蔡径直走进灶户,探头探脑地朝灶台上望望,说:"嫂子,有没有我的份?"
  
  陈四妹笑着说:"有有,进门都是客吗,何况是你?即是郭忠的朋友又是我们的恩人,请都请不来。"
  
  站在傍边,肖春桃说:"是呀老葵,到堂屋里去坐,灶户里油烟大呛人,饭菜一会儿就好了!"
  
  黑老葵走出灶户,他看到太阳渐渐的落山,院子的墙壁上涂抹上片片霞光。他感慨万千,说:"又一天过去了,我的同志你现在在哪啊?是否还驰骋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
  
  这时候,肖春花慌慌张张跑过来,大声说:"爹,娘,小宝哥哥他们回来了!"
  
  母女俩从灶户里迎出来,肖夫人问:"总共回来几个人?看见郭列哥哥没有?"
  
  肖春花说:"看见了,他爬在郭忠叔的背上一声不吭!"
  
  肖夫人扭头看了看春桃,说:"肯定是受伤了,我们去看看,顺便迎迎他们,一百多里路啊,他们一定累的够呛!"
  
  大伙快走着来到大门口,迎面碰上匆匆忙走过来的郭家父子。郭忠背着儿子前面走,俩儿子各扛一捆物件紧跟其后。亲人见面心里头格外热乎,话语也就格外的多。大伙跟着父子几个往院子里走着询问着,很快就来到厅屋里。肖春桃拿来火柴点着灯。郭忠把儿子放到争准备好的床铺上。兄弟俩把扛着的物件靠到墙壁上。
  
  瞅着那两捆物件转来转去,细心的黑老蔡觉得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包扎得严丝合缝的两捆物件,他又惊又喜,说:"皇天爷,这都是昨夜搞的?又大开杀路了?"
  
  小宝点了点头,为了给大伙一个惊喜他把一捆物件放到地上,解开包在上面的破旧衣裳,嗬嗬,崭露在大伙面前的是四支长枪和四把闪着亮光的刺刀。还嫌不够他又把另一捆打开,显现出来的是两支步枪和一梃轻机枪,另外在机枪枪管处还放着一支驳壳枪。
  
  满屋的人都看傻眼了,包括郭忠在内,因为他只看见儿子在监狱门前捡过几支枪,没想到一下子弄回这么多,奇迹,真是奇迹!黑老蔡赞叹说:"姑娘大了猛一松,儿子大了猛一凶。能从襄阳城背回来恁多的枪支那要得多大的气力?只有你兄弟俩才敢设。好事,大好事,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从今往后你们再不会天天吃野菜喝稀饭了。"
  
  郭小宝收拾着枪支说:"这不算多,刀劈鬼子跟伪军十几个人就捡回来这点东西,时间太紧张了,要不然捡回来的会更多!"
  
  黑老蔡拍拍小宝的肩膀说:"儿子,差不多了,已经够多的了!父子三个跑到戒各森严的鬼子大本营里,不但刀劈敌人十几个救出自己的亲人,还弄回来恁多的枪支,雄心豹子胆啊,只有你们郭家父子才做的出来,显赫的业绩将会载入抗日战争英雄史册!"
  
  天完全黑下来。饭菜端上桌,大伙围桌而坐边吃饭边说着,谈论着父子进城救郭列的某个细节。肖春桃呢,她坐在临时支起的铺前正喂饭给郭列。此时,郭列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尽管偶尔睁开眼睛,但眼神浑浊无力。因身上二十几处被打致伤特别严重,加上长时间没能得到医治导致伤口恶化溃烂,使得他年轻的生命过早地衰竭,不但生活不能自理还面临着随时休克和死亡的危险。
  
  迷迷糊糊的,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呆滞的目光首先看见的是一盏昏暗的油灯和身边坐着的一个人,他努力辨认这个人,呃,好像是审询室里拿着本子做记录的警察?又好像小时候端饭到床前的娘亲?他茫然的糊里糊涂地猜测着,又好像不是娘亲?娘亲不是离家出走到远处山里当兵去了吗?除下娘亲谁会一口口地喂自己吃饭?那她到底会是谁?
  
  他痛苦地想着想着,这个人好像在哪见过?白净白净的圆,两只大眼睛,还有两根辫子。哦,有个偏僻的村庄,庄子后面有片槐树林,有个姑娘正採摘槐花!哎哟,有几个日本人溜过来了,几个吃牙咧嘴的家伙围着她撕扯她的衣裳,她挣扎着喊叫着,她被按倒在草丛中,他着急地伸出手喊了声:"春桃!"
  
  全屋里的人都听到了这声喊叫。肖春桃跟着又叫了几声:"郭列,郭利!"
  
  晚饭后,大伙围绕着当前的局势又谈论起来,比如国民政府派了多少兵力去缅甸对日作战,共产党是怎样组织百团大战打击和牵制敌人的。这些涉及军事政治方面的消息差不多都出自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黑老蔡之口。
  
  继续谈论着,黑老蔡站了起来,说:"老郭呀,匪患还没有完全根除又有新的任务下来了。驻扎在襄阳战区的日本兵又要开始一年一次的大扫荡,秋后的蚂蚱往往会蹦跳得更凶更厉害,敌人要把扭转败局的赌注全部压在这次扫荡上,他们要垂死挣扎。我们的任务是动员百姓坚避清野,把所有的粮食和耕牛转移出去或者处理掉,同时还要做好群众安全转移的准备工作,尽可能的把财产损失和伤亡人数降到最低。有困难吗?"
  
  郭忠有些为难,说:"隐藏粮食和处理耕牛不难办,难就难在群众转移这件事上,因为不晓得敌人啥时候来,是上午还是下午?是白天还是夜里?还有就是转移到哪个地方?襄阳和枣阳两县虽说是丘陵地带,但它的地势却比较平坦,简直跟大平原差不多。"
  
  黑老蔡严肃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人世间就没有你郭大胆办不到的事。各村要立马行动起来,组织群众站岗看夜,预防敌人突然袭击。另外我还要提醒你,夜晚睡觉要惊心点,不要睡的太死板,要做到和衣而睡,枪不离手手不离枪。"
  
  郭忠笑了笑说:"有那样严重吗?日本人要过来肯定是一大群人,单独几个他不敢出门!"
  
  黑老蔡说:"老伙计,你是不是把高家庄的土匪给忘记了?你忘记他们他们可没忘记你呀!他们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啥时候他们会突然冒出来向你们开枪射击,总起来一句话就是,前进路上多保重,告辞!"他拎起二胡走向外面。
  
  送走了黑老蔡,郭忠心神不安的又回到屋里,他后悔自己当初大张旗鼓地夜闯高家庄去救人,弄死高天彪的第二天高家人就来兴师问罪,要不是自己沉着冷静地处理僵局,双方一旦动起手来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古话没有说错,要的没有偷的有,明攻不如暗袭击。那天夜里若是采取偷袭的办法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即劈死了土匪又能救出肖春桃,还可以减不少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当时为啥子就没有想到这些?没有满门抄斩他们已经仁至义尽,谁料想人家非但不领情还要施加报复,真是好心做了驴肝肺还说驴肝没得味,心慈手软会害死自己的。
  
  其实,肖耀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他为郭忠和他的儿子们捏了把汗,心里话:"一波未落又生一波,土匪朝恋娃团伙自取灭亡才几年?大恶霸高家兄弟又跳出来兴风作浪,弄得百姓叫苦不迭惶惶不可终曰,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是该死的土匪还是万恶的日本人?
  
  俩个儿子走后,郭忠跑到庄子里请叫八个精壮的男丁过来帮忙。他是个仗义的硬汉子不喜欢欠人家太多的恩情,决定把草房重新搭建起来,因为一家四口老打搅肖家也不是个事,为此他和肖家夫妇做过多次商量,尽管夫妇俩好言相劝再三挽留,但他依旧坚持要搬出去住。昨天下午他先是察看了荡沟下游那片芦苇丛,而后跑到庄子里把建房所需要的树木预订完成,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把看好的茅草弄回来。大伙掂着镰刀拿着扁担和绳来到芦苇荡里忙着割起来,人情难忘何况是鼎鼎大名的郭忠请人帮忙?热火朝天地忙活着真有些争先恐后的气氛。
  
  差不多已割满两大捆子,毫不犹豫地担起来往回走。来到房屋前放下扁担,有几个人爬到墙上架着檩子和椽子,有几个忙着挑水和泥巴,把茅草递上去铺平压好然后盖上泥巴,两间草房很顺利建成完工。大伙坐在门前吸烟歇息片刻而后站起身各自回家,郭忠朝着渐渐散去的乡亲大声说:"大伙辛苦了,明晌午我请客,千万要赏个脸,到时候我挨家挨户去叫你们。"说罢走进草房拾掇房间整理灶台,忙的不可开交满头是汗。半天两间屋功到自然成,他和他儿子们终于有个安身之地,算得上是件不小的喜事。
  
  黄昏时分,西北边突然刮过来一阵冷风,功夫不大浓黑的乌云涌上来,很快就噼里啪啦落起雨来。站在门口望着外边飘飞的春雨,郭忠正琢磨着下一步对敌斗争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这时候忽听到庄南边响起战马的吼叫声并且越来越近,片刻就见兄弟俩骑着马带着黑老蔡跑了过来。两匹军马在门前打着转终于停下来,仨人同时跳下马,朝屋里走着小宝说:"爹,你看谁来了?"
  
  郭忠迎到雨地里拉着黑老蔡进了屋,说:"无事不蹬茅草甸,领导冒雨前来肯定又有新的指示,有啥任务直管吩咐就是了!"
  
  站在门口脱掉衣裳,瞅瞅屋顶上的茅草,黑老蔡说:"大胆,你老人家还霉我是吧?兄弟之间不存在领导被领导的问题,我不就是比你先入党两年吗?混天混事的党员呀!按战绩计算你一个要顶我好几个,惊天动地的事情是你和你的儿子们干出来的,跟我可是没一点关系!”郭忠着急地问:”别谦虚了老黑,到底有没有新的指示?武工队几时才能到?”
  
  黑老蔡拧着打湿的衣裳说:”不打倒日本人永远都不会清闲!同志间说不上什么指示,特地过来陪你聊聊天谈谈当前局势,就劲看看老二的伤有没有好转!你可别忘了当时可是你甘心情愿把儿子拜给我的?等他瞧好伤我可真是要把他领回家的……刚接到电报,武工支队于今天早晨已经走出谷城和老河口接壤处的一条河流,估计这会儿正行进在襄西太平店一带,不是今夜就是明早晨准能到来。另外还有件事情需要和你商量决定!〞
  
  冒着雨,兄弟俩把战马拴到屋后面又跑回草房,忙着拧干衣裳。
  
  望着纷飞的春雨,黑老蔡严肃地说:”大胆,你以为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还能延续多少天?他们会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撕掉合作的面罩?露出独裁统治的嘴脸并且翻脸不认人啦?这些实际问题不晓得你有没有考虑过?上级两次电令我们,要密切注视驻扎在枣南的国军116旅的动向,必要的时候可以把我们的同志安插进去,熟悉并且掌握这支队伍,以便达到将来策反的目的。首长的态度极其坚决,看来是无力扭转!”
  
  郭忠觉着难办,说:”想要策反116旅不容易,人家不是憨子!”
  
  黑老蔡说:”我们党同国民党有着几十年的斗争历史,在长期革命实践中陪养出一批又一批勇敢智慧的情报工作者,说得上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杀不光斩不尽前赴后继大有人在!就是因为有这样多的同志努力奋斗,我们的工作才能如鱼得水般涌跃推进心想事成!组织上已做出周密的研究和安排,决定派一位得力的干将打入116旅内部,这个人是谁呢?最佳人选就是你,别人没得那个条件和能力。昨天你看到也听到过,并且你还亲口答应潘旅长,想必你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老朋友,应该那样做,顺水推舟得人心!”
  
  望着屋檐茅草滴水,郭忠说:”陌生的行业陌生的人,难办啦!”
  
  黑老蔡拍去郭忠肩上几根草渣子不高兴地说:”屁话!哪个说是陌生的行业陌生的人?你郭忠现在是啥人?万人敬佩的战斗英雄谁不晓得?你要是不懂得军情军事不会带兵打仗,能取得这样大的胜利?先是单枪匹马闯进土匪窝刀劈高家兄弟,二是冒死冲进鬼子大本营救儿子,再就是前天夜里刀劈鬼子五十六人,这样辉煌的战果你还说是陌生行业?试问,现在的国民政府军队里谁能跟你相比?父子四个赛过一个团队,大勇大谋你们占全!”
  
  郭忠叹口气,说:”孤掌难鸣难成事,走进军营谁会相信?”
  
  黑老蔡说:”个人的人生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是金子走哪都发光,有太阳走哪都暖和,只要你一如继往地干下去,再接再利再建辉煌还怕别人不相信你?相信你就会支持你,还怕事业不成?何况我们的内线同志已经给你构画出一条明亮的坦途,他会不声不响地站在你的左右,为你保驾护航看着你阔步向前不受阻拦!这样优越的环境你还有啥可顾虑的?去尝试尝试也无妨吗,我相信你郭大胆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
  
  郭忠脱掉褂子随手扔到墙角,朝雨地里走着说:”老朋友,你可能从来都没有体验过洗冷水澡的滋味,只有春雨才能清醒疲乏的身体和苦闷的大脑,没想到我五十四岁还要从军上前线展示雄风!喂,你需不需要和我一块站到野地里淋浴呀?那种感觉很刺激也很舒服,你愿意吗?我晓得你有风湿腿老寒腰的坏毛病,百炼能成钢慢慢的你就会习惯成自然!〞
  
  望着屹立在雨地里抹身的郭忠,黑老蔡自言自语地说:”钢强的汉子他这会儿在想什么?女人离家出走六年多,他即当爹又当娘拉扯着三个儿子苦熬时光,也许他早把夫妻间的那份快乐忘记干净?也许他正默默地强忍着等待妻子回来?为了英特尔雄耐尔的早日实现他付出的太多太多!〞
  
  晚饭是在肖家吃的,临出门时郭忠从肖家借了几床被裹搭在肩上,他提着马灯来到床头起,这时的郭列两眼已经睁开,神志逐渐清醒过来,见亲人们来看望自己他颤抖着伸出手拉住父亲的衣袖,嘴巴动着想说几句感恩的话却说不出来。郭忠握着儿子的手说:”儿呀总算过了这一关,你好好地养伤别担心花钱,现在我们有钱了,政府给我们送来三百大洋,以后还会有的……我们先回草房去住,金窝银窝舍不得自己的穷窝,住在草房里心里觉着踏实自在,还有几十匹战马需要照看,睡在那近便些!等你养好伤老爹接你回去住,那时候我们父子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你还可以跟你俩个弟弟疯狂,玩耍……!”说罢,松开儿子的手,带着黑老蔡和俩个儿子朝外边走去。
  
  郭列见爹要走挣扎着想起身却坐不起来,叫道:”爹!”肖春桃忙上前安慰他。
  
  六
  
  半夜时分,郭忠被恶梦惊醒,赤着脊背坐起来,朝四下瞅瞅,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在梦里他看到郭列再次被几个鬼子兵掳走,吊在屋梁上抽打着,鬼子兵钳着烧红的铁块往他的胸口上烙,儿子奋力地挣扎着大声叫着:"爹,快来救我!"他掂着关公刀扑上去……他不值数十次地做过这样的梦。他摸出洋火点燃马灯,他看见黑老蔡披着褂子就坐在自己脚头起,睁着两只不太明亮的眼睛正朝这边望着,说:"儿子已脱离危险,他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安心睡觉吧,大胆!"
  
  郭忠说:"晓得他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却老是担心尽做些怪梦,烦人的很啦!"就着灯光他看到,对面床上的俩儿子头挨着头搂抱着已经呼呼地睡着,好香的瞌睡!他深有感触,要是倒回几十年该多好啊,自己肯定也会是这样,倒下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俗话说的好,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这是人生发展的必然规律,谁也不能抗拒谁也抗拒不了。
  
  翻来复去睡不着他索性穿衣下床,从枕头下面抽出驳壳枪提在手里,拎起马灯朝黑老蔡说:”离天亮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得到屋后头看看,唉!王县长他们迟迟不来,这多的军马老拴在这也不是个事,每天给它们弄吃的不说还要照看它们,兵慌马乱的年头时刻都得抵防着,不怕贼偷就怕賊惦记!再说,万一日本人突然攻进来,麻烦可就大了!”说着话,朝屋外走去。
  
  来到屋后边,提着灯清点着,几十匹军马原数未动,依旧安然无恙地卧着。他转过身返回草屋,脱衣躺下熄灭油灯。就在他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时候,忽听到三声响,啪、啪、啪!声音虽然不太大但足够听清楚,有人敲窗户,深更半夜的谁还会来光顾?他一磆碌爬起来,溜身下床从枕头下边抽出驳壳枪,上前两步闪到窗户边,压低声音问说:”谁?报上名来!”
  
  这时候,黑老蔡和郭恒小宝也翻身下床,各自掂起靠在床头的步枪,摸着黑轻着手脚来到窗户边,把枪伸到窗台上拉开枪栓,小宝大声说:”谁在外边?不说是吧?我要开枪啦!”
  
  一个男腔女调的声音传来:”喂,千万别开枪,枪响伤到人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请问,这里是不是郭家庄郭老先生的家呀?有点事想请你们帮个忙,麻烦你把门打开,打搅了,对不起!”
  
  郭忠问:”天都快亮了,你找老郭做啥子?你到底是谁?”
  
  又是男腔女调的声音,说:"我是县长、派来的,专搞妇女、工作的,只因天气突变风雨来的骤,又因夜黑路滑难得走,我和我的弟子们不幸迷失了前进方向,想请郭老先生指点迷经带路前行,不知你老人家是否肯帮这个忙?"
  
  郭小宝气愤地说:"我们这没得妇女,也没得人给你帮忙,知趣的你走远点,越远越好别呆在这烦人行不行?"
  
  男腔女调的声音又说;"人在难中想亲朋。善于给别人帮忙是件好事,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会给人帮忙。你们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也喜欢给别人帮忙,整日里除暴安良拯救牲命忙活着,老想着早日实现英特尔雄耐尔。麻烦你开开门,谢谢啦!”
  
  黑老蔡问:”喂喂!英特尔雄耐尔到底能不能实现啦?”
  
  男腔女调说:”废话,十拿九稳的事情还用得上怀疑?〞
  
  尽管他装腔作势男人扮着女人的声音还是没逃过郭忠的耳朵,黄天爷,这个看拟陌生的声音不正是从那个身体削瘦自小就调皮捣蛋的郭文嘴里说出来的吗?娘生爹养的谁的儿子没得个小名?无论生活怎样的艰苦,吃完上顿没下顿,吃罢下顿干眼瞪,但身为长子的他整日里却总是有说有笑乐哈哈的,喜欢跟父母和弟弟们闹着玩。有天早上,见弟弟们起不来怕误了上学的时间,他就逗着说:"干饭做好了好香啊,谁不起来谁吃不到!"说着话故意朝灶户里跑,郭列和郭恒一听说有干饭吃连忙穿上衣裳爬起来。
  
  尽管日子过的困苦到不能再困苦的地步,但他无论行走在上学的途中或者是在收工回家的路上,总是哼唱着同一首歌:小呀麻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是为做官也不为面子广,只因穷人闹翻身求解放,没有学问无脸见爹娘,郎个郎个郎……。"直到饿得差不多不能再动弹,他就独自一人偷偷地躲到屋外边倒在地上睡觉,想以此缓解饥饿难耐的肚皮。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吃过晚饭脱脚上床他总会逗着弟弟们玩耍,惹闹着嘻笑着狂上一阵子!现在,他完全敢断定外面说话的就是自己的儿子郭文,想着他提着匣子枪走向堂屋,他拉开门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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