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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三

正文 五十三 (第1/2页)

一双男人的大手拨动七弦。金徽玉轸,蛇腹龙鳞,八宝灰调入漆身,斑驳的老琴琴脊如月,四个泥金篆字像闪电一样亮起,劈破这浑噩天光。
  
  风雷在凤沼,环佩在龙池。九霄环佩,世间神品。它是琴中的帝王,霸气能主九州战局,琴声之中曾取名将仙巫头颅,曾唤起沉睡死灵踏天而战,多少英雄折腰在它纤柔冰弦之下。江山易色,苍生离散,天下兴,天下亡。一曲琴歌,掀起惊涛骇浪。
  
  可是此刻巫皇十指弹响七弦,悠悠飘扬而起的是一支柔和、舒缓、夏日流水一般温暖的乐曲。琴声从黑袍传人手中弹出,却不含丝毫法力。魔琴九霄环佩它现在只是安安静静地唱着一阕无字歌: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那是诗三百邺风中一曲有女同车,是很多年以前一个女孩日日夜夜听熟了的声音,十二岁之后,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再也没弹过别首乐曲。
  
  漫漫时光,只有这支古老缠绵的琴歌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缓慢而安静地淹没了她与他的流年。在琴声之中,一个小小婴儿是这样一年年变高变美,长成折翼山上一朵青莲花……那些草庐、古木、云海、飞鸟,那些一根根燃烧成灰的线香,那些亲手烹调的饭菜,夜晚的烟花,布袍上的针线,那些山风与木叶、碣石与流水、黑夜与白天……那些……相依为命。
  
  那些琐碎絮叨着的、不能重来的故事。关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他们说,所有的故事,都是骗局。
  
  可是我的青袂,你知道这不是真的。你听琴在唱歌。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将翱将翔……
  
  琴声反反复复,缭绕不散,像一群白鸟扑打着翅膀恋恋飞远,四面八方散落在深谷里。它歌唱着一个温柔的好姑娘,她像花儿一样美。
  
  天亮了。琴声在苍茫曙色中,一直沉下去。
  
  血龙鹫口中弹出两根尺半獠牙,穿透了老人的胸膛。狞厉魔面淌下双行血泪,那么浓,那么红。
  
  炽热的通红双眸燃烧在它脸上,就像鲜血和火焰。魔眼俯视被卷在舌底的男人,闪耀着地狱里的火光,血红眸子……越来越浅,越来越淡。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可解释的奇异变故。地狱战火陡然熄灭。两排浓密纤细的长睫像沉睡十年的蝴蝶苏醒振翅,在尸山血海之上颤抖着,轻轻扬起。
  
  一滴透明水珠铮然一声,落在琴弦上,溅起破碎光明。琴歌微一停滞,依然滔滔流淌下去,有女同车,缠绵刻骨。
  
  赤红霞光中那老人仰起面,泪水沿鼻翼滑落,渗入一把长髯,无声无息。十指在弦上奔腾跳跃,一遍又一遍——那女孩她终于听到!
  
  青袂,我在这里,我永远在这里弹着这首歌,直到……你回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青袂。
  
  眼泪像一场汹涌暴雨,止也止不住地洒下来,打湿了七弦琴,打湿归人全身衣衫。浮生大梦一朝醒,那个姑娘她所有的冤屈、怨愤、相思和苦痛尽情化入泪水。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师父……迷风。
  
  人面蟒身发出蒙蒙光辉,那氤氲柔光不染片翳难画难描,比最干净的泉水还要清,比最新的竹叶更嫩,就像十年前的折翼山上最晴好的天气里,没有半缕云丝的时候,天空的青色。血龙鹫庞然巨躯在柔光中如水消融。她口不能言,然一场沉默痛哭,化解了十年爱恨。魔兽狰狞面孔上密鳞丛丛散去,显现出宛若花朵的洁白容颜。
  
  一双清澈透底的绿眼睛睁开了,照出他和她的灵魂。尖锐的钢管叮叮当当,散了一地。两个人影飘飘自半空坠落下来。
  
  迷风爬过骸骨堆,从尸山血海之中抱起那个姑娘。青袂,她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他头发都白尽了,她还是那么年轻美好。一个细腰长腿、轻盈如羽的姑娘,像一头矫捷的小野鹿。然而她冷玉般的肌肤上到处是深深伤口,血洞如鳞,惨不忍睹——十年来活取胆汁鲜血,她受的是生不如死之苦。
  
  她张开眼睛瞧了瞧他,又无力地闭上。熬过地狱生涯终于等回了那个男人,而她已对他说不出一句话。迷风拼命搂着她,像要将她揉进他身子里去。他的手穿过一丛浓发,触到姑娘赤裸脊背,两条深可见骨的长长伤痕。她那么瘦,肩胛凸出一对高耸的蝴蝶骨,仿佛生着无形的翅膀,随时振振欲飞。
  
  可是她再也、再也飞不起来了。腥冷的液体从那两条阔大伤口中源源涌出,沾湿了他的手。迷风提起手掌,看到满掌碧血。十年前是他亲手斩断了她的翅膀,折翼山顶下起一场绿色大雨,他给她的伤,历尽十载噩梦,至今不愈!
  
  “青袂……”老人把女孩紧紧搂抱在胸前,他想昂首长号,发出的却只是破碎嘶音。他哭不出来,一如那年在天地尽毁、战神出世的末日,千千万万人没有一个听得见这男人深埋的悔恨,铭、心、刻、骨。
  
  什么都晚了。迦罗那迦已折了翼。
  
  再也不能将翱将翔。
  
  然而七派盟军中爆发出一阵惊呼。被悲愤的盟友团团围拥中的白虹使遗体毫无预兆,如诈尸一般直挺挺地站起来。众人来不及欢喜或是惊骇,楼肇煌轻轻分开人群缓步跨出,白袍随风拂动,道骨仙风依旧飘逸逼人。他像是睡了一长觉醒来,还有点困倦,迎着晓日轻轻转动脖颈,打了个呵欠。
  
  他举手抚上面颊。德高望重、不苟言笑的蜀山仙师摸摸鼻子,又拉了拉一部飘扬银髯,仿佛凭空对自己的身体发生兴趣。嘴角挑动,露出个调皮、轻蔑、满不在乎的天真笑容。
  
  武当清玄道长紧紧盯着那只清癯的手。手背筋骨毕现,显示出执剑几百载的功力,洒落着浅褐色的寿斑,然而无名指微微翘起,如同一个青春女子对镜晨妆,一股自然而然的妩媚之态随手流露出来——这暮年老者,他对自己的容颜实是爱惜不已。
  
  清玄道长突然拔剑大喝:“大家闪开!这个人不是白虹使!”
  
  七派门人闻言齐齐退开数丈距离,亮剑出鞘。
  
  几百双眼睛注视盟军首领,严神戒备。
  
  白虹使不屑地瞟了众人一眼,皱起眉头:“唉,居然是这老头的皮囊……先将就着用吧。不用躲,我老人家现在没空搭理你们这帮废物。”
  
  他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自己把自己逗得兴奋起来,咯咯笑个不停:“我老人家……我老人家,哈哈!除恶盟听令:与本盟主闪开了,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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